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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楼传说第8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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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骄横无礼。www.luanhen.com人家知府大人谦虚和气,他冷漠待人,人家知府大人永远满脸笑容,他踢车子,撕麻袋,把粮食洒得满地,人家眉也不皱一下,重新安排人装袋上车。

    伸手实在难打笑脸人啊。他风劲节可以无理取闹。可是真要过火了,别说那个迂腐地卢大元帅不能饶他,就是身边这些亲兵,看着也觉得他过份啊。

    明明是攒足了劲一拳打出去,却生生打进一团棉花里,这种无力感让他郁闷到极点。

    虽然手下人觉得这一趟差事挺威风挺顺利挺有面子的。他自己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了。除了没达成目的之外,也一直有一种极不妥的感 觉。

    那位苏大知府,可怎么看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君子。这次就算是不找他麻烦,也没理由,把差事办得这么好,找点理由推搪一下,或者拿些质地差的粮食给他,也不算是失职,为什么会……

    一路上大家高高兴兴,只有他一个人在闷闷地思忖。

    可惜啊。这一世不比以前当大将军,大宰相的时候了。手头上没有完善地情报网,又处于这种信息交流非常迟钝的原始时代。对于后方诸郡消息无法及时沟通,也就没什么资料可以拿来分析判断,一时间倒还真难确定那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兴高采烈的小刀看风劲节的一路上都是懒懒的,忍不住说:“将 军,咱们这次地差事办得这么顺利,你怎么也不见一丝笑容?”

    风劲节冷冷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差事顺得太过了。”

    小刀摸摸头:“说得也是,上回听说永安闹灾,灾民四下流窜。还以为镇江的粮库也吃紧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咱们把军粮凑齐 了。”

    风劲节眼神一凛:“永安闹灾?”

    “是啊。永安离咱们定远关远着呢,难怪将军你不知道。”小刀笑道“我手下那个赵二,自己就是镇江人,他兄弟是守城的军卒,这次到镇江,他听他兄弟说,永安闹蝗灾,灾民很快就会流窜到镇江,他们这些守城门的人到时可辛苦着呢,不让灾民进城太狠心,让灾民进城,又要挨知府大人的板子……”

    没等他说完,风劲节已是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刀摸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这个,我也是和赵二闲聊时听他说的啊,这,这永安跟咱们定远关隔老远呢,他们闹灾和我们能有啥关系,我不知道这也要上报将军。”

    风劲节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抬头游目四望:“这里还在镇江地界吗?”

    小刀忙大喊一声:“赵二,咱们出镇江地界了吗?”

    军士中有人应了一声:“出了有一个时辰了。”

    风劲节脸色冷然,猛一带马:“退回去,立刻退回镇江府辖区 内。”

    小刀愣了一下:“将军,咱们这……”

    风劲节怒视他一眼:“愣什么,打仗的时候听到军令你们也这么瞎耽误?”

    小刀醒了神,立时大喝:“将军有令……”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风劲节长叹一声:“罢了,来不及了。”

    小刀愣愣地回头望向风劲节,风劲节却只是带点苦笑,静静望着远方,忽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无数人影。

    :

    感谢洛 的万言长评,感谢蓝崖,访竹等对于小说论点地热情讨 论。

    我在破障一章提出的观点,其实纯是我自己地看法,其中必然有偏颇和不正确的地方。

    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这之后,一系列贴子地回应都是对我的支 持,能看到大家的思考,大家的争论,大家的想法,于我极有益处,在此再三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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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六章罪责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0 本章字数:4198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六章罪责      提起灾民之事,风劲节心中已知不好。如果来得及    i刻把所有人马都撤回镇江府的辖区。

    苏凌此人别的才干没有,在保卫自己的仕途利益时,却是无比卖力无比执着的,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影响他飞黄腾达,让他背负责任的事情发生。

    只要还在镇江府管区内,出了什么大事,苏凌都脱不开责任,到那时,自己不用操任何心,苏凌都会尽力阻止一切的发生。

    可惜的是,醒悟得太晚了。

    所以,望着前方那数不清的灾民,风劲节除了苦笑,一时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主将如此,一众官兵也同样手足无措。

    他们是定远关中最精锐的军兵,他们跟随风劲节屡历沙场,什么强悍的敌人都不害怕,可是此时向他们逼近的却全都是瘦得皮包骨头,形容枯 ,面无人色,衣衫破烂,于其说是人,倒更象是行尸走肉的饥 民,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什么呢?

    他们可以持钢刀架快箭,直面最凶悍的对手,但是,刀锋虽利,怎么去斩向这些摇摇摆摆连路都走不稳的人。

    一群群的饥民,目光呆滞地走过来,逼向前,所有人的脸都带着死亡的气息。他们的眼睛里,早没有半点光彩,可是,却看不到那寒光闪闪的刀和剑,只见到一辆辆据说是装满粮食地大车。

    向前进。那里有吃的,向前进,那里有活路。

    无数人游魂一般向前行来。而大赵国最精锐的官兵们,却在步步后退,惊惶失措。

    小刀脸色发白:“将军,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举起刀杀出一条血路不成?

    风劲节在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粗话。拔转了马头,行到粮车后方,马速忽得加快,他在马上连挥三鞭,连着三辆马车上,都有米袋应声而破。白米就这样哗得流泄一地。

    他提高声音大喊:“这里有粮食!”

    其实根本不用他喊,在那白米出现在视线之内的一瞬间,所有饥民都疯狂地奔跑了起来。那明明连拖动一下脚步都极为艰难的身体,却可以跑得飞快。

    除了前方的粮食,人们眼中,已再也见不到其他东西了。

    大部份饥民都很自然地绕过前方的马车,直扑向后方地上的大米。

    虽然还有少数有理智地饥民,知道后方的马车粮食肯定不够分,扑到前方马车上,但是。那马车上的粮食是用极粗厚的麻袋装着再用粗麻绳层层捆绑的,就凭他们饿软了早没力气的双手。一时半会根本撕不 开。

    再加上这时后方士兵们也得了风劲节地提醒,在四面大呼小叫: “这边的粮食不多了。再不抢就没有了。”

    “快来啊,粮食要被先到的人抢光了。”

    而前方的士兵,则努力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尽力驱赶灾民。

    于是,在这种极度的昏乱和急迫中,更多的人纷纷放弃前方的粮车而直奔向后。

    在没有活路没有指望的情况下,他们只得与官兵拼命,可即然后方已经有不受保护的粮食任他们抢夺,谁又肯把性命白白丢在官兵地钢刀长枪下呢。

    后方粮车前先到一步的灾民们疯狂地抢夺。让其他饥民仅有的理智也渐渐崩毁,人们不再去思索这些粮食到底够不够地问题。而前仆后继地向那流淌满地的粮食扑去。

    确有一些有心人,穿着灾民的衣服,在灾民中起哄,高叫着,不要只顾着后头的,前面的粮食也一定要拦下来。

    可是,一来,在极度疯狂中的饥民听不清他们的话,二来,只要有任何人高叫一声,就不会在有叫第二声的机会,便扎手扎脚得倒下去。

    而风劲节在欣赏称赞自己隔空点穴地本领时,是不会介意那些倒地不起的家伙,会否在一堆疯狂往前冲地灾民的脚下被踩成肉饼的。

    小刀心中微定,策马到风劲节身旁:“将军,乘他们混乱不堪,无法全力阻挠我们的车队,赶紧走吧,要是那三车粮食抢光,他们回过神来,就走不成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风劲节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可是游目四望,无数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因为仅存的生机,而振作起精神,眼眸中绽出希望的光芒,看到那一个个灾民,疯狂地扑抢那有限的粮食,茫目地扭打做一团,有人惨叫,有人哀呼,有人狂喊,那瘦弱的身体倒于尘 埃,那挣扎的生命濒于死亡,本已微薄的鲜血,已在争斗中流淌,本已虚弱的身子正在混乱中遭受践踏和踢打。

    风劲节慢慢地握紧手中的缰绳,只需要一个手式,一个眼神,只需要轻轻一抖缰绳,他自可快马驱粮队而去。

    然而,在这里,三车粮食救不了如许灾民,而在这粮食被分光之 前,就会有一大半人,死伤于争夺推搡之下。

    “将军……”

    小刀的催促还不断响在耳边,风劲节唇边却又慢慢掠起那独属于他的,略带讥嘲,却又更多散漫的笑容。那种便是天塌下来,于他,也只如清风过耳的笑意。他声音极低地自语“阴沟里翻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将军,你说什么?”现场状况太混乱,小刀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而风劲节也并不打算重复一遍:“把粮车留下一半,小刀,你带一半人马在这里维持秩序,用鞭子也要把那些争抢的人给我赶开了,叫所有人大声传话,听话排队的饥民都可以领到粮食,还敢争抢的,

    粒米也拿不到,还要被绑起来鞭打示众,总之就是稳    尽量不要死一个人。我押着剩下的粮车先走。”

    小刀大惊失色:“将军,不可,为了应付目前困境,少了三车粮,还好向大帅交待,咱们让伙房那边节省些用,也能应付得过去,可要是丢了一半粮食,那可是死罪啊,再说我们定远关的弟兄们,怕也难挨到下次的粮草运到时。”

    “那行,于其让这些饥民这么拼命争争抢抢,然后让人踩死打死撞死,不如你先上去一刀一个,给他们个痛快。”风劲节沉下脸来。懊恼自己对手下人实在太放纵了,只要不是战场上下军令,他们有事没 事,就爱跟自己对着干,万事还要对他们解释,什么事也别办了。

    小刀遥目四顾,神色也渐渐惨然:“将军执意如此,回去你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风劲节怒喝一声“你还磨磨磳磳干什 么?”

    小刀神色黯淡得施了一礼,拔转马头,大声招呼一众官兵,立时聚拢了一半人手,跟着他同去控制局面。

    风劲节挥挥手,招呼其他人押运粮车,赶开拦路地饥民,继续向前进,心中犹自唉声叹气,回去怎么办?唉,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才好。

    卢东篱面沉似水,眼神定定地凝在风劲节身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出一个字了。

    整个议事厅,气氛极之沉肃。谁也没有想到,以风劲节地本事,在自己国家的境内押粮,居然生生丢掉一半粮食,除了打仗之外,定远关还从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更何况对军队来说,丢失粮草。有时候竟是比战争更加严重的事了。

    在听完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卢东篱就一直沉默着不出一声。

    而跪地请罪的风劲节也同样安静地不发一语,这么长这么长的时 间,他居然连下跪的姿式也没有变动丝毫。

    风劲节平日虽与卢东篱没大没小瞎闹,到了正经场合,却是绝对尊重他主帅之权威地。可惜,此刻这大庭广众之下,谦卑的请罪姿态无法让卢东篱有一丝轻松。心里只觉沉重,更感苦涩,明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断,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样的僵窒气氛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跳起来了。

    “卢帅,风将军虽失粮草,却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卢帅从宽处 置。”

    即然有人发言打破僵局,自是应者如云了。

    “是啊。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留下粮车。就必然要放手杀人。咱们是护国卫民之师,怎好把刀剑对向自己的百姓。”

    “是啊。那些饥民也确是可怜,真扔下他们不管,怕不就这么生生饿死了。”

    “镇江府为了供应军粮,这时候府库怕也都空了,就算这些百姓前去求告,也只能被拒之城外等死,风将军这一番作为,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啊。”

    “事急可从权。便是军法,有时候也当顾及人情。大帅……”

    “就算不谈人情,风将军为国屡立大功,便是此回有错,也当可抵过一二了。”

    众将都纷纷出列表明态度为风劲节求情。

    卢东篱见众人诚挚之态,心中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叹息。

    这帮将军们,平日里还常同风劲节相骂争斗,拼风头,争功劳,抢战利品,见面互相瞪眼挖苦,如今出了事,倒是一个赛一个地急着出来求情。

    他将目光复又望向风劲节,沉声问:“风劲节,大家都为你求情,称你此次之事,情有可原,你自己有何话说。”

    风劲节的神色依旧平定如常,眸光从头到尾安然淡定,绝无半点忐忑与不安,直到卢东篱此刻发问,方朗声道:“卢帅,失职就是失职,没有多余的理由可言。”

    他目光坦然明定,语气朗然从容,卢东篱自帅座下望,正与他四目相对,彼此皆是心照,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错,失职就是失职,何需再多理由分辩。

    身在其位,便当其责。

    若是换了卢东篱自己面对那种情况,他也自知不可能做得比风劲节更好。

    若要护粮车,就必需杀戮那些拼了性命想求一线生机的可怜灾民,若要救灾民,就不得不放弃军队的粮草。

    然则,有很多事,你可以说,我并没有错,我问心无愧,却不可以说,我无需承担责任。

    即使没有做错,即使俯仰无愧,有的责任仍需面对,仍需承担。

    法本难容太多柔情,更何况,军法之严更非普通国法可比。

    卢东篱自坐中徐徐站起,目光定定望着风劲节:“前日本帅收到探马来报,陈国又开始在边境集结军队。”

    风劲节眼神微微一凛,目光却依旧毫无回避地坦然直视对方。

    卢东篱高居帅位,语气沉定地道:“粮草是军队的根本,便百战雄师,粮草缺失之日,便是军队动乱之时。我定远关为国家屏障,身负护国卫民之责,更需时刻提防强敌防境。此时失粮,使我军根本动摇,军心动荡,其罪本来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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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没啥别的话好说,就是双手合什,眼泪汪汪,努力召唤,月票啊月票,我的排名在掉啊,真是伤心伤心我伤心。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七章受刑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1 本章字数:3704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七章受刑

    “然念及你此次失粮,亦为救护我大赵百姓,确有可谅之处,且大敌将至,杀大将不详,暂且将死罪记下,待你他日立功方赎。今次只暂打你一百军棍,以为薄惩。”

    此言一出,帐中诸人俱觉全身一松。才一百军棍而已,这对风劲节实在算不得什么,就凭此人的功夫,就是把军棍给打断了,怕也伤他不得。

    大帅果然还是与他情谊深厚,不忍将他重责的。

    众人这心里一高兴,脸上虽然还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眼睛里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行刑军士押了风劲节出去。

    不多时,外面已传来行刑记数之声。

    大家心里千斤的石头放下了,只是轻轻松松等着外头打完便可散去了,人人脸上的线条都从严肃而转为柔和。

    只除了卢东篱自己。

    他发完命令之后,就只定定看着神色从容的风劲节被带出去,最后那一刻,风劲节起身之时,似乎还对他淡淡笑了一笑,方才转身而去。而他自己却觉心头如受刀剜一般,重重坐回帅椅上,满脸皆是黯然之 色。

    众人见大帅表情如此沉重悲痛,随着外头记数之声,脸色越来越苍凉,到后来,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大家俱都忍着笑暗自互使眼色。咱们大帅这演戏的功夫可真是一流啊,瞧这一副大义灭亲,强忍伤痛的样子啊。

    只有侍立在卢东篱身后的王大宝离得他最近,看得也最真。

    卢东篱那背上慢慢溢出,渐渐把整个后背都湿透的汗水,让他极为奇怪,今天的天气很凉快啊。

    卢东篱那桌案底下,莫名颤抖的双手,更加让王大宝不解,只是一百棍而已,根本伤不了风将军分毫,卢帅不用这么紧张吧。

    “大宝!”忽然响起的低唤,异常干涩。

    王大宝略略靠近一步:“是。”

    “你去把军中的大夫召来,治伤的药也备好了,等会儿行完刑就立刻施救,别耽误了。”那低低叮咛的声音,沙哑得不象是卢东篱。

    王大宝迟疑道:“大帅,风将军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是一百棍,根本用不着……”

    “你快去。”

    卢东篱的语气中那说不出的凶狠和急燥让王大宝莫名地打个寒战,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行过一礼,便急急往外奔去。

    众将只见大帅的贴身亲卫首领急急忙忙向外跑,才出去没一会,就传来一声失控的大叫:“将军,怎么会这样……”

    众人俱都一惊,愕然互视一眼,再望向帅座,主帅静静坐在原处,神色不见一丝变化,但这不象是沉稳,倒似是整个人都已经僵窒了一 般。再看议事厅外,隔着一个小校场,也见不到校场外的情形。

    大家又相互看看,有人轻轻呼一声:“大帅……”

    卢东篱不言不语,只轻轻挥挥手,所有人便立时向外奔去。

    只有卢东篱不动,他无法动弹,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以沉稳平定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刻,用尽所有的毅力,来逼迫自己坐在这里,静静听外面的记数声,待到此时,才发现,他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众将奔出议事正厅,奔出小校场,才看到外面被按倒施刑的风劲 节,双腿膝盖以上至后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偏两名用刑的兵士仍在施杖,杖起杖落之间,无数鲜血甚至还有肉屑和碎布被带起,那横飞的血肉落在地上,溅出朵朵刺目的血花。

    旁边立了一名记数的兵士,仍在高声唱数,确保声音可以一直传进主帅所在的议事厅“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

    四周无数军士肃立观刑,脸上皆有不忍之色。

    而王大宝更是气急败坏,一迭声地喊:“怎么会这样?”

    风劲节挨打本来就已经很不痛快了,听他这么大喊大叫地,更加不高兴,抬头瞪他一眼:“你吼什么吼,军中行刑,敢喧嚣哗闹者当治何罪,你可是欺卢帅军法不利?”

    也亏得他让人用军杖行刑,打得遍体麟伤,说起话来,居然还可以面色如常,气也不多喘一口。

    王大宝这时才晓得要把声音放低一点,但仍就满脸怔愕之色:“将军,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风劲节为之气结,简直是废话,赶情这家伙几年的兵白当了,哪个挨军棍的不是这样。

    好在这次倒用不着他说话,王大宝复又补充问题:“你怎么不运动抵挡?”

    适时众将已然奔近,正好听见风劲节没好气地说:“这是卢帅亲订的刑罚,我若运功抵抗,惩戒的意义何在,卢帅的威信何在?即然是我手里出的事,我当然要承担责任。若仗武功而取巧,明为受刑,实为脱罪。自此以后,全军上下,视军法又为何物?”

    诸将心头方自一震,又见风劲节于受刑之

    自仰头,目光亮若星辰地扫过众人,语声之中傲骨铮    东篱是什么人,风劲节又是什么人,此等机巧高明之事,却也不屑为 之。”

    众人大多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想起方才在议事厅见卢东篱神色而暗起的戏谑之心更感羞惭万分。

    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对风劲节说一句话,只得转而去瞪那用刑的军士。大帅说打也就罢了,你们竟也敢下这么重的手,真个胆大包天 了。

    那两个可怜的军士,忽然间被上十位将军怒目而视,手脚立时一起发软,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几乎同时颤声道:“风将军下了铁令,我们要敢手下留情,就一起跟着挨军棍。”

    这一下,大家更是连迁怒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适时风劲节不耐烦地喝一声:“要打快打,早点打完了了事,我可不想一直这么干挺在这里。”

    用刑的军士忙不迭举杖接着打,旁边的兵士,苍白着脸抖着声音报数。其他人却也只能呆若木鸡地旁观,幸得王大宝还能记起自己的责 任,撒开脚就直跑去找军医了。

    沉闷的刑罚一直在继续着,所有人都只能无力地等着那每一记直打在心上的棍子敲下来。

    军中的刑棍足有碗口粗,每一击打得都极重,别说是一百下,就算是四十下,体弱的人挨了活活打死也不是稀奇事。

    亏得风劲节因自小练武,身体远比旁人强健,方能一直撑下来,即使是以他那小楼中人超强的忍耐力,脸色也渐渐地苍白下去了。

    然而,这一切依然无法停止,在打满一百棍之前,人们只能继续咬牙等下去。

    渐渐地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无数听到消息的军士,只要不当班的,大多往这边奔来,但对于他们所尊敬爱戴的将军所受的苦,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沉默地忍受这可怕的煎熬。

    小刀按风劲节的安排,把粮食分尽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了定远 关。一回来就听到这个叫他肝胆俱裂的消息。即时便去抢着照料风劲节的伤势。

    一般来说,武将身边的亲随近人都学过简单的治疗之术,为的是在战场上,可以在第一时间照顾受伤的主将。

    然而,这一次,风劲节伤得确是极重。

    一百军棍,足可以把人打得筋断骨折。就算风劲节体格强健,没有真的让筋骨受大伤损,但由背至膝,也是皮肉皆烂,惨不忍睹,最可怕的是,行刑时,衣服的碎片被打进皮肤血肉之中去了。

    军中行刑,常是让受刑者赤膊受打,官府行刑,也会让受刑者脱去裤子,这倒不是羞辱而是保护,否则的话,一杖下去,被击碎的布片会深深地嵌进肉中;几杖之后,裤子和臀部至大腿大片的皮肉都被捶得稀烂,伤口里满是布屑,受杖之人纵然活了下来,也会因为布屑无法清理干净而导致创口难以愈合,留下终身的残废。

    但是风劲节知道自己这一挨打,全军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跑来看,怎么也不肯脱了衣裳,因此吃的苦头就大多了。

    打完了一百棍,无法及时上药包扎,却必须让军医,咬着牙用铁 子探入他的伤口里,一点点清理。清完一处地方,第一时间上药,包 扎。就这么一寸寸往下治。因为惟恐有一点小布屑漏过未除,造成后患,所以治疗的速度极慢,从中午,直做到晚上,才刚刚把他的背给上药包扎好。

    这时小刀才赶了过来,抢了军医的铁 子想亲自帮忙,可惜连手都在抖个不停,风劲节吃痛之后,骂了他一顿,他才颓然放弃亲自为主将治疗的打算,把位置让给军医。

    风劲节的意志力再强,忍完了足足一百棍之后,还要连续几个时辰忍受军医们用铁 子不断翻动他的伤口,便是这种怪物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但脸色愈发惨白,神志都渐渐开始涣散。有些迷迷糊糊地看小刀面色如土摇摇晃晃站在一边,倒象受刑的人是他一般。

    风劲节竟也不由勉力一笑:“挨打的是我,你吓成这个样子做什 么?其实这伤也没什么,不过看着吓人罢了。大帅事先找好了大夫,备好了药,一用完刑立时便治,死不了的。”

    “大帅事先就找好了大夫,备好了药。”小刀愣愣地复述一遍,眼睛直直地望着风劲节,半晌才道:“大帅早就知道你为了维护他的威严不会运功相抗,他还下令打你一百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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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帆风顺的风劲节也会吃苦头受挫折的,俺受的挫折也是不小的 啊。月票啊月票,泪汪汪,为啥我的排名就是没法上去呢。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八章深意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1 本章字数:4222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八章深意      劲节略有惊异地看向小刀,在这种纪律严谨,上下之    明的军队里,一个小小的亲兵首领,如此无所顾忌地在人前中表示出对主帅的不满,实属罕见。

    小刀紧紧抿着嘴,倔强地和自己所敬仰的主将对视。

    风劲节看了他一会儿,不觉笑笑,或许是因为胸中忽然升起的淡淡暖意吧,于是眼神中的笑意,便也柔和了:“他知道我不会运功相抗,所以才下令打我一百棍。”

    同样的一句话,他不过是把一个“还”字,改成了“才”字,其中的意韵便已完全不同了。

    小刀极力想要坚持自己的愤怒,却还是在风劲节那漫不经心的笑语中,冰化雪消。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淡淡烛光下,他的眼神是暖的,笑容是暖的,连话语也同样是暖的。

    忽然间,这仍然年少的亲兵首领,觉得自己的心也异常地柔软。

    那样的感情,那样的相知,依然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然而,他却不能不神往。

    卢东篱与风劲节的之间,从来都不会有误解,不存在亏欠,不需要去思虑谁对不起谁,谁又负了谁,不需要去计较,是谁施的罚,是谁受的刑。

    他与他之间,自成一个世界,并无旁人半点干预置评的余地。。

    只是怨怒虽消。多少还是有些不平之意在地。小刀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次的事,换谁也不能处理得更好了,这样罚,太重了,太不公道了,亏你们交情还那样好?”

    风劲节忍着疼闷笑:“什么是重。什么是轻?什么叫公道?踩了老百姓的庄稼,按国法最重也不过打几板子,按军法,甚至有可能被砍 头,谁会去向要求军纪严明的主帅叫不公。军队和百姓不同,军人身负守土卫国之责。常处生死须臾之境,有的时候矫枉必须过正。大帅与私交最厚,才更加不可无私反见私。此次之事若轻轻放过,将来再有旁人失职,大帅又有什么立场去处罚。军规便是铁律,失职理当受罚,他是主帅,赏罚分明原是本份,我为部将,失职领责。份属应当,这其中还有什么公道需要讲吗?”

    小刀给他训得两眼发直。论起大道理,他小小一个亲兵首领怎么经得起风劲节的糊弄。即刻晕头转向,傻乎乎地便心服口服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不满,更加谈不上抗辩了。

    只是听风劲节说话,每每因吃痛而语声停顿,心里不免愧疚,将军伤得这么重,还要分出心思来安抚他。

    “将军。你快别说话了,好好歇着才是。”

    其实风劲节之所以这么善良地拖着受伤的身体给自己的亲兵做心理工作。当然不是因为他伟大到有人无我,不过是因着伤口痛,和人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地。而且,更深一层的道理,他并没有对小刀说明。

    一军之帅,不但要得全军之心,更应该让军中将士有有畏惧之意。敬其能,畏其威,方可如臂使指。

    卢东篱的为人自然是绝对没话说,全军对他的敬意肯定也是极高 的,遇上了危险挺身为他挡刀挡箭的人,绝对不少。但做为一军主帅,这依然不够。

    他本来是个书生,为人又向来极好,管理军队也只抓大体,其他事务都大胆放权诸将自行决断,这种做法,固然很容易得人心,但也会让大家对他尊畏之心不足。

    所以今日误会他地时候,诸将才会以戏谑的心态来面对他的悲痛,也才会很自然地不把他的军令处罚看得太重。

    其实风劲节一直想找个机会,叫卢东篱在军队里立立威,震慑一下全军将士,不过,那家伙的心肠太软,他一直不好开口说罢了,如今倒索性是把这件心事也了了。

    即然迟早要找个人做法,找别人,倒还真不如找他自己,反正他不太怕疼,而且也不会因此记恨那个笨……

    正思忖间,心中忽有所感,勉力转头向外一望,却见房门外,卢东篱静静而立的身影。

    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即瘦且长,黑暗中,竟不知他到底已在那处站了多少时光。

    风劲节翻个白眼,真是没用,不过是挨了顿打罢了,耳目居然都不灵了。

    小刀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刚才说的话叫大帅听去了几句,手忙脚乱地行礼。

    卢东篱一语不发地走进来,看看一直在忙碌的军医满身的汗水。替风劲节清理伤口是件很辛苦地工作,必须一直聚精会神,一刻也不能停息。军医的年纪略有些大,体力不支,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卢东篱轻轻道:“我来吧。”也不等军医反应过来,便伸手把他地铁 子接了过去。

    军医愣了一愣,这才弯腰退了开去。

    毕竟,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不是太复杂的事,基本上军队里人人都能应付,此刻需要地倒不是医术,而是细心的观查和敏捷准确的动作。

    小刀也不敢怠慢地,亲自捧了烛台,靠在一侧照明。小心而恭敬地守在旁边,但仍然有点惊异不解地悄悄抬眼去看卢东篱。

    这个将军最好的朋友,来到这里,即不倒歉,也不问将军伤得怎 样,痛不痛,倒是直接就接手治伤。

    想到自己刚才抢着要帮忙,结果看到伤处就脚软手抖,他的眼睛更是不敢自卢东篱身上移开,准备着只要大帅一个承受不住,自己就敢紧扶住。

    然而

    全是多虑了。

    因为靠得太近,因为烛光太亮,他分明看到卢东篱额头汗落如雨,他分明看到卢东篱左手无意识地在身侧握拳,以指于指节发白,他分明看得见卢东篱的脸色,在烛光下惨淡若死,然而,他的右手,却从始至终没有一丝颤抖地,用那冰冷的铁器探入伤口中翻找。

    风劲节摸摸鼻子,有点悻悻然地想,唉,英雄了几辈子,如今让人拿着个铁 子在自己被打个稀烂的屁股上翻来搅去,真是一点尊严都没了。

    对了,不知道张敏欣那个疯狂女人哪去了,正常情况下,她这时 候,应该会调出频律在自己耳边大声尖叫,说啥美臀的亲密接触才对。

    一念及此,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全身都在颤动,卢东篱及时把手一缩,避免把他的伤口扩大,怒视着他,终于说出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胡闹?”

    风劲节扭头冲他笑笑,这一刻,小刀觉得,将军的眼神,比自己掌中的烛火还要温暖。

    “你放心,没事的,我安排好了。”

    卢东篱沉了脸:“,性命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风劲节只是笑,他当然知道卢东篱忧心什么。他们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九王一直想找他们的麻烦,只是没有借口罢了。以前卢东篱惹下了天大地祸事。九王等人也没有追究,不是因为他们气量大,而是因为真闹起来,他们自己也摘不干净。

    如今这次劫粮,却无论如何扯不到他们的责任上,只要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就能把事情往大处闹,甚至直达天听。以施重惩。

    卢东篱不肯轻轻放过风劲节,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把他打个半死,也是为了保他。此次罚得越重,将来事情闹大,赵王听说风劲节已经受过重罚,也许就不再追究了。

    只是。这毕竟只是推测,谁也不敢保证结果一定向他所想的方向发展。所以卢东篱一面要强忍心痛,重责风劲节,一面还要时时承受心中至大担忧的折磨。

    不过,风劲节自己也没指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也绝不会允许,将来任何人有机会借此名目来指责卢东篱徇情枉法的。

    “你放心,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写了二十几封信送出去,我想,全国会有很多大商人动作起来。很快各地商队自愿结成的送粮队,就会浩浩荡荡。声势张扬地穿州过县,把义粮送到定远关来。我们不会饿肚子的。”

    卢东篱眼神微微一动,在烛光里闪出一道灿亮地异彩:“你是 想……”

    风劲节冷笑:“我知道这事迟早有人会把它扯出来闹大,于其如 此,不如咱们自己先把它闹到捅上天,不但要搞得举国皆知,还一定要把功过是非给彻底订下来,只有这样,将来才可以免除后患。”

    卢东篱定定看着他。良久,方才展颜一笑:“你这人的心思啊。真是神仙也快测不着了。”

    风劲节看着他这么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也由不得微微一笑: “再聪明又怎么样,这次还不是阴沟里翻船,人就是不能太自大,更不该轻视别人,就是一个三尺幼僮,在某些情况下,也能杀了七尺壮汉,凡事太自信,必然自尝苦果。”

    卢东篱见他那有些闷闷的语锋指到了苏凌身上,便也不再接口,只专心处理他的伤。

    风劲节却也只定定看着卢东篱,这一次的失败对他来说,挫折倒不如警醒更大。原来,再聪明自负地人,也会失查失算。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得罪的不过是一个苏凌,卢东篱得罪的,却又有多少 呢?那么多明刀与暗箭,他并非全知与全能,又还护得了这个笨人几时呢。

    二人之间忽然间就这么沉默下来了,掌灯的小刀一头雾水,这个,是他太笨了,还是别人太聪明了,为啥大帅和将军的对话,他全听得 懂,却又分明没有懂呢?

    为什么大帅和将军说这么多话,却还是一声道歉,一句问候也没有呢。

    他愣愣得望着卢东篱,摇曳的烛光把卢东篱的侧脸,映得忽暗忽 明,只有他那极之专注的眼神,纵在黑暗最深,亦灿亮如晨。

    有多久,多久了,手已经酸了,脚已经僵了,却没看到卢帅眨一次眼。

    已经多久多久了,依然可以看到汗水悄悄湿透他的衣衫,依然可以看到,胸膛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剧烈起伏地动静。依然可以看到,大帅那并没有强烈表情,但明显愈加苍白的面容。

    于是,最后最后地那一点不平,也就淡淡散去了。

    大帅不道歉,因为他知道,风将军不会怪他,可是,对他来说,也许风将军能够怪他怨他,他会更好过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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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地男宠续篇第四十二章,重新修改成四十二四十三两章,逻辑上,情理上,都合理了很多。只看过未修改章节的读者若有兴趣可重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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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九章选择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1 本章字数:3896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九章选择      的伤,足足用了一夜功夫,才算全部处理完毕。

    在世人眼中看,风劲节该也是个纯粹的怪物吧,伤成这样,还能漫不经心说说笑笑。本来该有的惨呼痛叫一声没有倒罢了,就连原有的凄清悲凉,也被他的笑语给冲淡了。

    大半夜差不多就他一个人说话,卢东篱大多时候是沉默的,他只是专心为他清理伤处,甚至连抬头正视风劲节的次数都少得屈指可数。对于风劲节的话,他不过是嗯啊两声,应付了也就是了。

    而小刀因为大帅在旁,不好太放肆,也就只能保持着恭敬的沉默 了。

    因为没人回应,风劲节开始还有心情说话,后来渐渐也就不出声 了。

    一夜辛劳,小刀已不知换过几根蜡烛了。直到窗外天色将明而未 明,风劲节身上的伤才算彻底处理完了。

    卢东篱轻轻吐出一口气,身子一晃,几乎直接栽倒在床下,这才感觉出右手酸痛欲折,这才知道身躯僵硬麻木,几乎不象是自己的身体。这才发觉身上汗湿重衣,倒象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及时扶住床沿,勉力坐稳了,抬头一看,却见小刀也是脸色苍 白,左摇右晃,想是这一夜坚持也把他给累坏了。

    再看看风劲节,便是心情沉重之时,也不觉悄然微笑。

    也只有这种怪物,才能在伤成这样,还让人翻查伤处时,仍能睡得着觉吧。

    他轻轻笑笑,低声把半睡不睡的小刀给叫醒来,让他自去休息。

    小刀原想着大帅还在这里,自己身为亲兵,怎么可以离开,但见卢东篱望向风劲节的眼神暖意溶溶,于是到嘴的话便无声地吞了下去,他顺从地离开,并且信手把房门也给掩上了。

    卢东篱自己搬了椅子,就这么直接坐到床边,任自己的目光静静在那人身上流连。

    以前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岁月,竟也不知道,这个平日轻狂不可一世的家伙,扒在枕头上睡觉时,样子竟然会天真得象个孩子。只是,还是会痛吧,即使说笑无忌,依然会痛,即使沉沉睡去,仍旧感觉得到伤痛,所以脸色才不能恢复红润,所以额上仍有细细的汗水不断渗出。

    卢东篱在床头的铜盆里绞了手巾,细细地替他拭尽了额上的汗,静静看他沉睡的容颜,忽然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守在风劲节的床前,静静等待着他的朋友从伤痛中醒过来。

    风劲节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懒洋洋睁开眼眸,第一刻入眼的,就是卢东篱倚着床柱浅寐的面容。

    只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他便已憔悴了许多。

    风劲节定定看着他,忽得一笑,悠然记得许久许久以前,他也在一身伤痛中醒来,看到他的朋友静静守在他的身旁。

    说起来,那次险死还生之后,再见到卢东篱,两个人的第一句对话其实是非常诡异,绝对不合情理的。

    有朝一日,他们的故事若被后人传颂,那九死一生,再见至友时曾说过的话,没准会被后人演绎出或悲情,或豪壮或感人的无数版本,然而事实上,当时他只不过是……

    风劲节又是漫然一笑,当日他醒来,看到卢东篱倦及入眠,不忍惊醒他。但仿佛瞑瞑中自有所感,卢东篱倏然一惊而醒,正看进风劲节含笑的眼眸。

    卢东篱心中先是一喜,后是一松,脸上不觉带出笑来,刚要问他身子如何,却见风劲节似笑非笑望着他:“我的大元帅,这人生第一仗,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事?”

    卢东篱没想到风劲节一醒过来,就用这一种带三分戏谑三分教训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却也只是在一愣之后,欣然笑道:“我不该过于冲 动,忘记大局,以后再遇上这种事……”

    他定定看着风劲节,语中带笑,神色却又凝重,竟叫人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我当记得国事为重,第一时间弃你不顾就是了。”

    记得当时自己听他这么说,纵声大笑来着,那一笑,把全身上下的伤口都牵动了,吓得这位元帅脸都白了。

    忆起往事,风劲节眸中也渐渐溢出笑意,仿佛时光重回那个相守相候而惊喜交眸的瞬间,卢东篱恰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眸。

    看到风劲节醒来,亦是一喜,一笑便想说话。

    而风劲节见他神容笑意皆如当时,又想起当日情形,忽得就鬼使神差地问:“东篱,你为了大局才毫不手软地打我一顿,有朝一日,如果为了国家大局,却要放弃我的性命,你还会这样选择吗?”

    那原本应该极是欢愉的笑容在卢东篱脸然倏然僵窒,而一语出口,风劲节便立时后悔了,就算是玩笑,也不该这般说话的。

    那个家伙,不会懂这种玩笑的。

    而卢东篱只是静静望着他,即不笑他胡说,也不恼他玩笑,更没有想法引开话题,他只是沉默着,而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风劲节心中长长叹息,这个问题是不该

    就算是冲动,就算是胡闹,也不应当。卢东篱是一    i友问题的人,再伤人的问题,他一定会回答,然而,这样的回答,对他已是至大的伤害。

    想起当初他曾问过自己与苏婉贞同时遇难相救何人的问题,已让卢东篱极之痛苦,没想到,无意之中,却又问了一个对卢东篱来说,更加两难的问题。

    风劲节咬牙不肯回避卢东篱渐渐悲凉的目光,在心中恶狠狠骂了自己一顿之余,也不觉有些悲凉起来,风劲节啊风劲节,原来你的大方是假的,原来的你的风度,你的理解,全是虚伪的,原来,这顿打挨下 来,你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有些在乎的……

    “国事为重。”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卢东篱才说出了四个字。他从来不逃避朋友的问题,他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朋友,尽管这个简短的答案,让他再一次面对了心灵的煎熬,但他依然直言不讳。

    风劲节瞪圆了眼望着他老半天,忽得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啊,我早料到你这种人一定会这么回答我,可是,你至于这么认真,这么为难得想半天,然后才答吗?天底下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这么认真地应付我这种问题。”

    他笑地那么大声,那么有力,那么肆意,全身都笑得剧颤起来,卢东篱气得脸青唇白:“你别闹了,这么个笑法,伤口又要裂开了。”

    又急又气的语气,急切仓促的话语全都如此熟悉,多久以前,他重伤醒来,不顾伤痛肆意而笑时,他的朋友也是这般替他着急,替他痛。

    这个白痴,人家受伤挨打的不急不痛,用得着他这么着急上火吗?

    风劲节理也不理地狂笑,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笨蛋,这种问题你也认真答,你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吗?也不懂说几句,我一定选择保护你的好话来骗人高兴,就算是场面话客气话也该应付一下啊,有你这么直接下人面子的吗?”

    卢东篱见他越笑越厉害,气得坐到床边,身手狠狠按着他,因为要避开他的伤口,别处都不能下手,只得死死按着他的脖子,看来就似掐他一般:“你别这么胡乱笑了,如果是你,易地而处,为了国事,也该先暂时把我抛开的啊。”

    风劲节被他那恶狠狠的样子吓住,不敢笑得太疯狂,只得闷笑: “是是是,如果是我自然也是要抛开你不管的。国事为重嘛,人家也不是不懂为国为民这些大道理的。”

    转头瞧瞧卢东篱严肃的脸色,忍不住又是狂笑:“是是是,国事为重啊。”

    卢东篱只得气急败坏地瞪着风劲节,看他用那样嚚张放肆的笑声,一次次重复本该庄严肃穆的四个字。

    “国事为重。”

    而在很久很久之后,卢东篱才真正知道,这四个字有多么沉重,却又有多么可笑。

    在很久很久以后,卢东篱回想起,这一日风劲节玩笑般的问题,和自己认真思索之后的回答,便只余神伤魂断,万刃剜心之痛。

    而这一刻,风劲节一边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当然,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如果是他自己,也只能这么选。

    他这一世的论题毕竟是忠臣,虽说不要求表现有多好,只要勉强过完这一世,就一定可以通过,但也不能太偏题,真正面对选择之时,他必须记得自己忠臣的身份和论点。

    忠臣的选择,忠臣的选择,只能是忠于君,忠于国,忠于百姓,忠于天下,忠于大局。

    国事当然要为重。

    但是……

    他笑着勉强侧头看卢东篱那气得发青的脸和紧皱的眉头。

    这个白痴,这个傻瓜,这个笨蛋,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可以为了国事大局,把自己完全牺牲的人吧。

    相比只不过是挨了顿打,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其实暗自耿耿的风劲节,他才是只要认定了,就无论怎样被辜负,被牺牲,被出卖,也依然不会有恨的人吧?

    所以,这种人,其实也就活该被辜负,被牺牲,被出卖了吧。

    若是易地而处,若是面对选择。若是知他必然无怨无恨,那么,理直气壮地国事为重,又有什么不好呢?

    那一天的清晨,风劲节看着自己一生最好的朋友,狂笑不止,笑得伤口迸裂,血染崩带,笑到卢东篱在耳旁恶狠狠说了无数威胁的话,他犹不自知,犹不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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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章危机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2 本章字数:3847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七十章危机      一直静静听着瑞王徐徐叙述那些过往尘事,直说到失    一节,不由失笑:“原来当初那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闻的嘉许事件,是如此而来,这风劲节端得是个人物,这一招先下手为强,倒真是出人意 料。”

    当日风劲节失粮之后不久,全国各地仿佛同一时间,开始流传这件失粮事件的始末。茶馆里,酒楼上,市集中,人们把这当成最大的新鲜事来说来谈,更有那好事的,编了唱词,排了戏本子,竟生生的当成传奇来演绎了。

    而这些演义里的故事,自是远比真实的故事精彩,那难民如何哭喊号嚎,拜倒于风将军车队之前,风将军如何悲痛莫名,为百姓苦难而椎心泣血,最后大义而施粮。亲兵们如何连声劝说,晓以利害,风将军又是如何凛然大义,宁肯舍了自己的性命去承担责任,也要救助百姓。

    那一出出一幕幕一段段,什么侠肝义胆,什么忠义无双,全都演绎到了极致。

    闻者观者,无不仰天叹息,拍案称许,对于这种道德上的完人,致以无上的敬意和真诚的感动。

    历来百姓们眼中,好的官员,无非是平时判冤决狱,灾时开仓放粮罢了。所以,几乎百姓历代口耳相传的清官好官们,最常干的事,就是天天开堂审案子,和没事到处放粮。

    而在百姓们心里,好的武将,自然是可以保家卫国,经常把敌人打得满地爬的英雄了。

    而风劲节当年弃家而救国,后来屡次击败陈军的英雄战绩,早已为当世传唱,再加上这次施粮之举,在民间越传越玄,百姓对他的认同越深,欢喜赞叹之余,更将他视做救世英雄,万家生佛。

    此时全国有三家大粮商忽然组织了义粮队,打了大大的锦旗,高高的招牌,声称愿倾家以补将军所失之粮,尝将军所负之罪。

    接着各地又有其他许多大商人,虽说做的不是粮食生意,也纷纷出钱购粮。人人都说,风将军当年也是商人中的翘楚,却倾家以赴国难。如今身守边关,誓卫国土,尚且要为百姓的生死,将自己的性命轻抛,担下弥天大罪。他们同为商人,虽不能有风将军这般作为,却也该略尽心力,方才对得起良心。

    这干人都是当年风劲节所提拔重用的旧人,如今各成一方大豪,各有一片天地,得了风劲节的求助信件,岂有不尽力相助的。

    他们这振臂一呼,其他的商人们坐不住了。一来,这故事确实颇为感人,二人,风劲节的英雄传奇也确是让人向往,三来,做为商人,风劲节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确实与有荣焉,四来,那些一力主张义助边关军粮的商人,都是大商家,大生意人,和其他的商人全有千丝万缕的生意合作关系,这个时候,怎么也该给点面子回应一下。五来,这个时候出钱出力,是极有面子的事,慨然解囊以赴国危,也是个大资本,将来就是同官府交往时,也不用因为身为商人而有些自觉卑微了。

    于是,此番一呼,竟是应者如云,全国的大小商家动起来不少,各地都有民众自发组织的运粮队伍。

    就连普通民众之中,也有为这事感动的,也有真心替风劲节担忧 的,虽然力不能及,也还是扛了家里那微薄的存粮前来捐助。

    一开始,这件事就是风劲节故意 动的。但到了后来,民众心中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又有一干喜欢投机之人,有心借这件事出风头捞资本,这事竟是越闹越大。

    到处有人传唱这件已经被改得一塌糊涂,无比精彩感人的施粮戏,到处有人赞他敬他说他好。更有许多文人骚客,写了一堆又一堆的诗 文,来表达对这件事的钦敬态度。

    民间也开始隐隐有传言,说是如果为此事把风劲节重罚,将会有什么万人上书求情事件发生了。

    其实风劲节这种失粮的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没有有心人找麻烦的话,基本上所有的赏罚都可以由元帅直接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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